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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高中的日子似乎一天比一个月都要漫长,但大学的日子却是反过来的。寇越感觉自己前不久刚跟马慧珍在宿舍狭路相逢,转眼就跨过了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成为一名大二的学生了。
    大二返校的当晚,周韵韵抱了两个西瓜回宿舍,号召所有已经上床的室友下床来吃。两个西瓜各个从中间切开,再配以四把勺子。四个女生头对头吃完,再在半夜辛苦地排队跑厕所,上一学期的罅隙也就基本缓和了。四个女生就此跨越第一学年的点头之交,慢慢进化到互相帮忙关灯、带饭、收衣服之交。当然,“互相”这个词不能用于寇越和马慧珍之间。虽然依旧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各种交道,但已经基本达到大学宿舍关系的平均水平了。
    偶尔宿舍夜谈的时候,马慧珍裹在两位室友里,也会尝试跟寇越讲一两句话,由于她的态度特别诚恳,寇越没法不理,只好简略回答,就是那种傻子都能听得出来的很敷衍的“我不知道”、“我知道了”、“你自己看吧”、“好”,显得马慧珍此人极为宽宏大度,也显得寇越此人多少有些给脸不要脸。
    国庆节以后,时研似乎愈发忙了,寇越三回里最起码两回都约不到他。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时研有可能是谈恋爱了。但她直接去问时研,时研拒不承认,表示大四本来就是会很忙的。寇越将信将疑,但仍谨慎叮嘱,如果你有了女朋友,务必不能瞒我。
    楼下的老教师以前讲“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时,两人就默默约定,以后如果对方有了交往对象,就要自觉保持距离,但这不是关系淡了的意思,而是不给对方找麻烦的意思。
    栗满子横跨大学城来给自己闹别扭不回家的小叔叔送温暖。栗满子的小叔叔叫栗裕,是她年轻的后奶奶生的,只比栗满子本人大两岁。寇越按照约定时间来到a医大大门口,用极震撼地目光瞪着环绕在栗满子身边大大小小的箱包——她怀疑栗满子是在暗戳戳地将她碍眼的小叔叔逐出家门。
    寇越最后看到两摞鞋盒,实在是忍不住了,道:“满子,你小叔叔的鞋子是不是也太多了?有必要全部带来么?”
    栗满子付清了车资,转身收起手机,恨铁不成钢地道:“呔,这只是他点名要的几双而已,也就是他全部收藏的四分之一。我那败家小叔叔比我都娇生惯养。”
    两人惆怅地一起望着一地的箱包。a医大不许出租车进出,栗裕的电话“正忙”,而男生宿舍距离大门直线距离一千米。
    “时研,你是不是说今天要在通识楼上课?是的话出来帮我和满子搬一下东西啊。”
    “满子?”
    “栗满子啊,你们班栗裕的侄女。”
    “我想起来了……但是我临时请假了,越越,我朋友这边有点事儿。”
    “哦,行,那就算了。”
    栗满子眼看着寇越一点不纠缠地直接切断通话,一言不发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寇越回之以问号脸。
    栗满子语重心长道:“你这样心大,是哪个朋友都不仔细问,你的男人迟早是要劈腿的。”
    寇越默了默,平声道,“我真的要打你了。”
    两人正立在凉风习习的清晨里叉腰发愁,常棠和他的朋友们抱着篮球大汗淋漓地来了。
    常棠大一下学期密集地追了寇越三个月,且分别在m大女生宿舍楼下和m大逸夫楼里兴师动众地表白过两次。奈何寇越的拒绝总是不拖泥带水,不给他留一点遐想的余地。
    暑假期间的不见面和寇越的再度正式回绝浇熄了常棠的大半热情,大二再开学——常棠的大三,也或许是课业重了,常棠出现的频率就少了。
    “越越,转校了?”常棠上前打招呼道。
    寇越十分无语。
    最后就是常棠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帮忙将大包小袋运到了宿舍楼下。栗裕在东西全部堆到楼下时姗姗下楼,表示自己刚刚是在跟辅导员打电话。虽然理由正当,但栗裕激愤中还是差点挠他一脸血。
    “曲啊,我再强调一遍,以后在外面就说你是我们师弟。”曲殊同的同学池静平静地道,她跟曲殊同一起再度向大体老师鞠躬,然后告别教授,转向长长的廊道,“你智商太高,就显得你的同学们太蠢。”
    池静和其他临床同级同学,毫不夸张地说,有一个算一个,都曾是高中班级里一骑绝尘的佼佼者——a医大临床医学的录取分数向来高不可及。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一个小他们五岁的曲殊同教做人了。
    曲殊同本不欲搭理她,但转过廊角,突然看到楼下有一堆人正围着一个女生起哄,他倏地沉下脸,默了默,能屈能伸道:“师姐,帮我个忙。”
    池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楼下有个大三的直系学弟正在向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告白——虽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看围观人群“呦呦呦”的反应,肯定是告白无误了——女生看起来有些无奈,不知道是根本无意于他,还是听多了甜言蜜语免疫了,但依旧耐心地听他没完没了地叨逼叨。
    池静咂咂嘴,问:“曲啊,你的取向是男还是女?要不都给你弄来,你比较比较?”
    曲殊同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她。
    池静意味深长地道:“我们班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什么要求我们都能满足,你可以无法无天,毋须顾忌。”
    曲殊同抬腿下楼:“我自己去。”
    池静忙不迭地追过去:“别别别,我来我来。”
    常棠在同学的怂恿下正越说越激动,就看到寇越的表情突然变了,很尴尬的样子,他不解地转过身,看到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学长曲殊同正拎着一个树脂骷髅脑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曲殊同不单是他的学长,上学期还辅助教授给他们班上过课。常棠不由赧然,一句“我什么都听你的”的保证变得磕磕绊绊的。
    曲殊同问:“寇越你背着我在干什么?”
    寇越:“啊??”
    常棠、池静、栗满子以及一干围观者:“啊????”
    池静最先反应过来,她轻咳了咳,有点有面地给她们班的“宝贝疙瘩”圆场。
    池静宛如一个老祖母语重心长道:“寇越,曲殊同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跟我们临床一班的人说,再不行的话直接去找他的教授,都是可以解决问题的。但不要动不动就跟他分手。曲殊同年纪小,心理比较脆弱,经不起你隔三差五地这样威胁他。”
    池静深感自己最后两句发挥的不太好,有点阴阳怪气护短的嫌疑,于是赶紧向寇越露出个岁月静好的笑容。但是笑容刚刚收回来,就在围观者若有所思的目光里觉察自己似乎越抹越黑了,似乎又奔着“绿茶”婊里婊气的方向去了。
    池静轻声叹息,冥冥中听到自己在这场戏里的背景音乐——《电灯胆》。
    曲殊同虽然深知道精神类疾病不具传染性,但还是默默离池静远了些。他其实只是想给寇越解围,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使的劲儿有点大。结果他的戏精同学上来就直接给排了一出情节跌宕起伏的剧。
    寇越在栗满子的抓挠下挠了挠额头,再度道:“啊??????”
    曲殊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用下巴点了点校门口的方向,平声道:“走吧。”
    寇越牵着栗满子借机绕过常棠和他的朋友们亦步亦趋,就要走到大门口时,寇越实在没忍住,道:“教具是不是不应该带出学校?”
    曲殊同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骷髅脑袋,半晌,平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曲殊同将寇越和栗满子带出了校门就回去继续上课了。
    栗满子站在a医大大门口跟寇越面面相觑。
    栗满子:“什么情况?”
    寇越缓缓叉腰:“我问谁去?”
    栗满子一针见血问:“曲殊同是不是喜欢你?”
    寇越闻言一愣,出神地盯着a医大门前的校训,眼前是过往一年多里其实没见过几面的曲殊同。
    曲殊同愣愣地盯着她看,问,你要不要喝酸奶?
    曲殊同垂下眼睫,道,你知道密码没关系。
    曲殊同停在房间门口,道,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曲殊同逆着人流将她送到宿舍楼下,道,你上去吧。
    ……
    寇越深感要说“喜欢”实在是任重道远,她伸手拨开栗满子的脑袋,轻声道:“借你吉言。”
    a医大和m大之间有一条巷子,巷子里开着一些精品店卖各种零碎物品。寇越自己来逛过两次,没什么感觉,但在栗满子的大呼小叫喋喋不休里,巷子的每一个店面,店面里每一个货架上的物件,突然都变得格外有趣。
    两人一直逛到头,然后去一家甜品店歇脚,以储备能量再逛回来。栗满子在甜品店里插着蛋糕,看着寇越满怀的东西,用悲天悯人的语气徐徐道:“我给你打听打听哪里的土质口感比较好。”
    寇越这夜回到宿舍,给大家带了糖炒栗子、糖炒山楂和人各一杯原味奶茶。嗯,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所以也给马慧珍带了。四个女生各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泡脚、翻书、嗑零食,偶尔絮絮交谈。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风里带着深秋的寒意,仿佛能冻透人心,但大家正在讨论最近刚刚上任的儒雅的副院长,谁都没能及时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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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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