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灼修为已失,故而脑子也微微发疼,耳朵发出阵阵嗡嗡声。
之前沈灼也曾下过上清界,那时候她还不至于此。
这样想着时候,沈灼心里也不觉有些难受。
萧雪元瞧了沈灼一眼,似乎是想要扶沈灼一把,却并没有伸出手。
他狠狠攥紧了手掌,这样捏成了一个拳头。
若不是沈灼人前和容灭亲呢,又说出那些伤了萧雪元颜面的话,可能萧雪元就会去扶下她了。
虽然沈灼远远不及纪雪君,却搅得他心神不宁,让他的心情十分烦躁。
沈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掌不可遏制的颤抖两下,然后才摸出两颗丹药服下。
一个人失去了内丹,其实受损极重。可沈灼犹自强撑,并不愿意流露出怯弱之态。只因她若流露出虚伪,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她为了博取萧雪元同情的手段,将她看作笑柄。
陆音握住她的手,为沈灼调理顺气。
沈灼胸口的气顺了些了,脸色也不似方才那样儿的苍白。
她冲着陆音感激一笑,而这些都被纪雪君瞧在眼里。
现在沈灼虽饱受心理上创伤,可犹自还能支持。归根究底,就是沈灼还有一位朋友。而这个朋友不但优秀,还对她颇为真心。
陆音自然和眠宁不同,她和沈灼一样同样是下界俗修,不是那么容易动摇。
眠宁当初和沈灼交好,不过发发脾气后,还是敲打得很乖顺。
不过陆音就不一样了,沈灼这个朋友可就强硬得多,显得颇有个性。
可像纪雪君这般善于揣测人心之辈,却瞧出陆音股子里的一抹恐惧。
无论如何,陆音毕竟想要留在上清界博个前程。纪雪君一双眸子温和宁润,却窥测出陆音隐匿起来的那份软弱。
这世上有的人,就会像一条绞杀藤一样,将自己猎物活活绞住,令其窒息。
沈灼的光辉就如旧日里的火烬,这样子渐渐黯淡下去。
对于这点火焰,还是要彻底熄灭才好。
此刻那只小小的纸鹤已经飞去了苍龙界。因那纸鹤的到来,一片幽润修长的手掌就此抬起。
那片手掌片刻前还在轻轻抚摸椅柄,感慨魔王宝椅糟糕的装饰风格。
这一任魔界军师,似乎甚少到议事的法殿。
苍龙境法殿总是缺乏光线,以此体现从前魔界修士的肃穆感。
而明无色呢,宁可常年呆在春秋居,那里阳光充足,花也开得极灿烂。
法殿当中,有一主尊之位,是为魔主设立。
苍龙界从前毕竟是个反派组织,故而椅上雕花也是颗颗人骨,走惊悚路线。之后魔界易名苍龙界,唯独议事法殿与魔王宝座不敢擅动。
众魔修:谁让初代魔主喜欢这种惊悚的装修风格呢?
明无色:谢谢,我不喜欢。
他宁愿椅子上雕满白莲花而不是骷髅头。
这就是创业时候太忙,未能顾及大后方装修风格的惨烈后果。
不过当魔修第一剑客无遮踏入房中时,冷静沉稳剑客却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进来,就窥见军师明无色坐在主君魔主威严阴森的骷髅宝座之上。
无遮顿时就做了个阅读理解,他从中看出这一代军师桀骜不驯的个性以及浩瀚似海的野心。
这么解读的无遮太阳穴上青筋跳跳,
此刻,纸鹤轻轻落在了明无色的手指上。
那画面,竟似有着一缕幽润的唯美。
自来魔修重美色,历任苍龙界军师无论男女都实属美人儿,明无色自然也是合格的标准。
纸鹤被明无色手指一触,顿时化为书信。
无遮站在一边没有作声。
苍龙界军师有一个神秘的笔友,却并不知晓是谁。不过上司的小秘密,最好还是不要去随意窥测。
明无色手指轻轻一点,一滴泪水被他从信中取出,轻轻飞凝于指尖之上,像一颗晶莹的珍珠。
那是沈灼不小心滴落的泪水。
明无色手指点上了嘴唇,品尝了沈灼那滴泪水。
泪水之中自然没有残魂记忆,也无法窥测沈灼经历,可却蕴含了主人流泪那一刻的个人情绪。
淡淡的涩味在明无色的唇中泛开,人类的感情滑过了明无色的脑海,他也感受到沈灼的情绪。
悲伤、不甘、孤独——
这份情绪,可是与沈灼写的文字大相径庭。
沈灼总是会说,我很好,勿念!
如今看来,沈灼显然并不怎么好。
初遇时,山洞中一片黑暗,女郎足踝上缠着的凝音铃清清脆脆。
明无色也没再写什么日常,只言简意赅四字。
“可否一见?”
大魔王显然是有些任性和随意,既没有约哪里见,也没问有没有时间。只要沈灼答应一见,这些都不是问题。
勤劳的小纸鹤接收到了任务,便摇摇晃晃的振翅送信。
然后明无色才将注意力放在无遮身上。
“无遮,我想要低调的出去走一走。”
无遮并不明白明无色身兼数职的辛苦,脑补眼前上司在逼自己站队。
军师坐上魔主宝座的事情,我当没看到就是了。
无遮眼观鼻、鼻观心,认真脸回答:“是!”
再者此刻清古大墓开启在即,各界修士齐聚离清古大墓最近的无念山庄。
想来军师有所打算,也是时候出发。
连行两日,上清界一众修士也赶制无念山庄区域内。
这世间秘境出现之前,所现区域也是会有所征兆。
譬如天生紫色气流云,多日凝聚不散,地上草木植物受能源波动,开始疯狂生长。
根据修士们丰富的经验,他们也会锁定秘境将要开启之处,事先聚集。
然后在一年多时间内,异域秘境开始跟这个世界开启空间融合,身影若隐若现,能让这个世界修士事先窥之。
这一次秘境已经展露几次虚影,乃是一处古墓,上以古篆写了清古二字。
此形巍峨壮观,令人不觉为之心悸。
曾经沈灼也生出渴望,盼望自己能有机会一探秘境,探索这个世界的未知领域。
只可惜到了如今,她所有的梦想都落了个空。萧雪元何其残忍,竟告诉自己,原本萧雪元是有打算带她组团的。
现在这个世界的光辉和荣耀,仿佛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两日每逢子时,沈灼都会经历清髓之痛。
这些痛楚,她都生生忍耐下去。
如今她只盼望早日离开上清界,脱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萧雪元自命不凡,若让他知晓,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有时候沈灼都心生惊讶,为何当初自己居然妄图从萧雪元的身上寻觅曾经心爱男子的身影。
也因为夜夜受清髓之痛,沈灼精神自然不怎么好,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
少说话,就少些冲突和麻烦。
萧雪元心底却渐渐滋生一抹古怪,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姜重曾经提醒过萧雪元,说他对下界俗修不过一时新鲜,只不过是以前没见过沈灼那样的人。日子一久,萧雪元终究也是会心生厌憎,不会再喜爱沈灼。
萧雪元也不知姜重说的是对还是错,只不过如今沈灼确实有些令他无趣。
令他动心的沈灼可不是那样子的,那个女修是那样明艳张扬,又天资出色。明明不过是下界俗修,可沈灼却是那样的自信。
她每次出现在萧雪元跟前时,都给萧雪元带来某种惊喜和新鲜。
可眼前沉默寡言的女修又是谁?沈灼这样儿瞧上去,也是木木的毫无滋味。
似乎自从自己挖了沈灼的丹以后,沈灼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萧雪元自来是个众星捧月般存在,被人捧惯了,自然不耐烦哄人。
沈灼也太过于无理取闹,真是不懂事。
就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她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错。修士的寿岁一向很长,区区七载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沈灼不可能重新再来吗?
他是天之骄子,自然无法体会努力成果可以任人夺取的可怕滋味,更不知晓这会让人失去斗志。
赶路之余,萧雪元目光不可遏制的扫过去。
此刻沈灼袖中,一只小纸鹤扑腾着翅膀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