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俞老爷子深知这事的定性权百分之八十都掌握在张晓东手里,所以对他也是相当客气,“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唉,不是我故意为难谁,实在是我们也很难做啊。”张晓东说,“周教授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科研人员,平时他吹个风着个凉,我们这几十号人都得跟着睡不好觉,这直接一趟送进医院昏迷不醒,我们一颗心全悬在嗓子眼里,你说要是真有什么叁长两短,我们干脆抹脖子全陪着下去算了,没法给党和人民交代啊!”
俞老爷子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其实这事也是他大意了,为了让孙女跟周远川‘正常交往’,他故意隐瞒了周远川敏感的身份。俞子欣只知道他是个大有所为的年轻物理学家,并不知道周远川对国家的重要性。
说白了,周远川这种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战略资源是怎么保护都不为过的。俞子欣只是小女孩心性又不是傻,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着国家保护的人下手。
这回算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出去了。”张晓东站起来,看看脸色铁青的俞老爷子和吓得浑身哆嗦的俞子欣,意味深长道,“有话快说吧。”
出了审讯室,他看着旁边瘪着脸的王少康,当胸给了他一拳:“还委屈上了?”
王少康:“不委屈不委屈,队长就是弄死我都不委屈。”
“滚你妈的。”张晓东笑骂一声,但表情很快沉下来,“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王少康摇摇头,“那小妮子下手真狠,还选的外国进口的猛药,周教授那么弱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听说还在昏迷,医疗队的人都急疯了。”
张晓东咬牙:“真他妈无妄之灾,周教授怎么碰上这么个疯女人。”
王少康低声:“队长,连俞老爷子都亲自出马了,上面不会就这么把那女的放了吧?”
“他们敢?”张晓东恶声恶气,“老子保护着周教授躲过那么多次暗杀,最后居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我管他什么鱼家猫家,这事我绝不跟他们善了!”
他沉吟片刻:“告诉其他人,周教授醒来之前谁也不能把俞子欣带走,除我以外其他人的命令全按废纸处理,天塌下来有我担着,听明白了吗?!”
王少康两脚一磕,站得笔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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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周远川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半靠在床头。
他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像一张纸,身体又太过单薄,虚弱得像是马上要被风吹散,成了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医疗队的人给他量完血压,又换了一瓶点滴,便陆陆续续撤出去了。
宋祁言站在门口,抬腿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梁季泽,两人穿得都很正式,手里还提着果篮,像是真来探病的。不过门一关,梁季泽就原形毕露,不客气地从果篮里抓了几颗葡萄丢进嘴里。
压根没打算留给周远川吃。
“感觉怎么样?”宋祁言拉过一张椅子,在周远川床边坐下。
“不怎么样。”周远川苦笑,“我没想到身体反应这么强烈,有点超出预期了。”
“别怕,那药什么成分我最清楚了,死是死不了的。”梁季泽舔舔嘴唇,意味深长,“就是麻烦点。”
“说到成分。”周远川抬眼,“你在里面加了点别的东西吧?”
梁季泽笑笑:“有吗?”
“有,医疗队检测了我胃里残留的药物,发现跟市面上售卖的同类药物不一样。”周远川平静道,“多了点让男性无法勃起的成分。”
“怎么?你现在硬不起来了?”
“差一点。洗胃洗得再晚些,这些药就会对我的生殖系统造成永久伤害。”
梁季泽耸肩:“那你挺幸运。”
“你打算装傻吗?”
“喂,我可没否认。”梁季泽挑眉,“大家都是聪明人,敞开天窗说亮话,咱俩的位置换一下,搞不好你下手更狠。”
周远川没说话。
“这事之前没人讨论过,趁着这个机会挑明了也好。”梁季泽翘起二郎腿,眼底闪烁着近似野兽般嗜血的光,“我呢,希望你俩尽快去死。”
室内空气凝固了一瞬。
宋祁言点点头,心平气和:“然后呢?”
“你们真是,一个个,比我还喜欢维持人设。”梁季泽无奈摇摇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承认吧,我们根本没法成为朋友,因为互相都巴不得对方赶紧死掉。”
宋祁言:“你说得对。”
“但是我们谁也做不到。”梁季泽惨淡一笑,“这就是最精彩的部分,我们太过于势均力敌了,无论哪两个人之间发生争斗都只会让第叁个人坐收渔利,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谁都不动,只是对峙。”
“不过机会送到眼前,哪有任它白白溜走的。”梁季泽话锋一转,“所以你这次洗胃洗得及时,这很好。但下次再给我这种机会,我依然不会放过。我不敢杀你,但只要让你跟小乔分开,我也成功了对吧?”
宋祁言起身,走到梁季泽面前。
梁季泽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左脸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这一下一点没收力,梁季泽本来坐在沙发上,被打得半个身子都歪到了一边,左脸也飞快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拳印。
“你这家伙……”梁季泽慢慢坐直,舌头顶了顶左腮,他好笑道,“你是知道我最近不用上镜,一次就给我来个狠的啊。”
宋祁言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块手绢,优雅地擦了擦指骨:“下不为例。”
梁季泽:“什么样的下不为例?”
宋祁言的眼神冷淡地扫过来:“在小乔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哈哈哈。”梁季泽无奈,“咱们叁个还真是活该被绑在一起。”
宋祁言坐回原位:“说正事。”
周远川:“俞家现在应该知道我已经醒了,俞子欣给我下药,足够她被枪毙好几次了,只要他们不想俞子欣死,就一定会来找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像做数学题,不过是把已知条件摆出来,至于自己的身体或者俞子欣的性命,此时此刻,都是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我建议你先不要见他们。”宋祁言沉吟片刻后说,“时间很紧,但这个动作是必不可少的。”
“对。”梁季泽从冰箱里取出些用冰块敷脸,插话道:“主动权在我们这边,让他们猜去。”
周远川轻叹:“我担心小乔……”
宋祁言闭了闭眼睛:“我们只能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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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周教授不见人?”
护士点头:“病人刚醒,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你有没有把我们的名片递进去?”
“递了,但周教授说谁也不见。”
“这……这可怎么办啊?”
得到这样的回答,俞家几个人都急了起来,好在俞老爷子毕竟见过大风大浪,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
“我们做错了事,见不见是人家的权利,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呼小叫的。”
“是……”
俞老爷子转向护士:“麻烦跟周教授说一声,等他想见人了,俞家一定会亲自来赔礼道歉。”
说完,他径直往医院外走去,其他几人连忙跟上。
“爷爷,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在医院里等?”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我看这个周教授压根就是摆谱,他不见我们就在医院里等到他见,看谁耗得过谁。”
“胡说!”俞老爷子竖起眉毛,“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你爸爸比我就差远了,你比你爸爸还差一大截!等在医院里有什么用?!这不是威胁别人吗?我要是周教授,马上让你进去,但见完之后就送客,你姐姐的事还怎么谈?”
年轻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退回去了。
“可是他不见我们怎么办啊?”另一人问,“那个张队长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都找到他老领导的关系了,还是不肯放人。”
“你懂什么?”俞老爷子叹口气,“你姐姐办了件很大的错事,一点模糊空间都没有,除了找周远川,这事没人说得上话。”
“那我们就只能等着?等这个周教授不知哪天心血来潮愿意见我们?姐姐可是明天就要被正式拘留了啊!”
俞老爷子沉思片刻:“我想起一件事,或许能帮到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