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在抗议,每跑一步眼前都一阵阵发黑,幸亏自从程修走后她一天都没落下锻炼,每天再累也会挤出时间在睡前做几组俯卧撑,身体素质提了一个台阶,否则就她这个跑法早晕厥了。
影视城里已经人满为患,之前的好位置也被人占了,乔桥不要命地往前挤,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挤到能看得见宋祁言的地方。
“赶着投胎呀?挤什么挤?”
“就是,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乔桥充耳不闻,像条鱼一样灵活地挤入人墙的缝隙,侧着身体用肩膀开路,碍事的背包早被她扔在外面了,丢了也无所谓,只要能看到宋祁言,怎么都无所谓。
费了好大劲,终于赶在剪彩仪式之前找到了一个凑合能看的位置,乔桥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扒住栏杆,无论后面怎么顶怎么挤都绝不挪动分毫。
宋祁言走上高台,有人递给他一把剪刀,他托起彩色的绸带,轻轻一剪,绸带就断成了两截,周围立刻响起阵阵掌声。
他是不是瘦了一点?
乔桥呆呆地看着,目光一刻也不肯挪开,她希望宋祁言多待一会儿,哪怕说几句场面话也行,但男人仅仅参与了一个剪彩项目就退开了。
“哇,那个男的是谁啊?好帅哦。”
“好像是wawa的ceo耶,一般不露面的。”
“ceo?!这么帅这么年轻吗?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要有个新老公了。”
“放弃吧你,人家不营业的,也没狗仔敢跟拍,跨他的墙头小心活活饿死。”
“好可惜,那趁这个机会多看两眼。”
乔桥也是这么想的,她恨不得拿枪把台上那些碍事的演员全突突了,就留宋祁言一个,粉丝事后还有精修图宣传图看,她可只有这一个机会啊!
可惜,宋祁言站了一会儿后还是退场了,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话,仅在主持人介绍他微微颔首。
乔桥立马掉头往外挤,她要赶在宋祁言离开前到达影视城门口!
他从那条路来的,一定还会从那条路离开,远远看一眼他的车也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乔桥一直等到里面都散场了,也没等到宋祁言的车。
叽叽喳喳的人群陆续从她身边经过,直到偌大个影视城不剩几个人,天越来越黑了,乔桥摸摸已经饿得没有知觉的肚子,苦笑一声站了起来。
双肩包最后还是丢了,好在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乔桥觉得当务之急是必须找个地方进食,补充水分和盐分,因为身体快到极限了。
影视城大多都地处偏僻,最近的公交站都得走好久,附近也没有出租车,粉丝和工作人员已经走干净了,整条路就她一个人。
就这么慢慢地走了好长一段,耳朵捕捉到身后有汽车驶来的声音,她往边上让了让,但汽车还是在她身后刹住了。
乔桥回过头,车灯太刺眼她什么都看不清,就这么愣神的几秒钟,一个男人突然从车里冲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下一个动作是把乔桥拦腰抱起,但没有成功,因为乔桥反应过来后立马开始挣扎,可惜她现在没力气,不然这一下真能出其不意地逃脱。
男人应变速度也很快,一次不行就两次,力量差距本就悬殊,而且男人明显是练过的,乔桥那点叁脚猫的水平也就能打个突袭,第一次逃脱失败之后只能束手就擒。
她呜呜呜地叫着,然后被像扔一袋大米似的扔进了车后排。
“你干什么?!”
屁股一沾座椅,她就弹了起来,飞快地去顶车门,但还是晚了一步,车门已经合上,还咔哒上了锁。
乔桥立马转移目标,试图跨过中台去勒司机的脖子,可惜也晚了一步,隔音板和遮光板同时升起,她只能愤怒地踢了前排座椅一脚。
不死心地继续去抠车门,直到背后响起淡淡的一声:“不用试了,不会开的。”
就像大暑天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一点不夸张的说,乔桥觉得思维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冻住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宋祁言穿着参加开机仪式时的那身西装,左腿迭在右腿上,静静地看着她。
他一笑,嘴角的弧度极浅:“还要跑吗?”
……
乔桥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僵直地坐回了原位。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不是发现。”他纠正,“我知道你会来。”
乔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喃喃道:“不会吧……”
宋祁言低头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道:“小乔,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有多么了解你。”
乔桥垂下脑袋,最后那点反抗辩解的心思都没了,她老老实实道:“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男人淡淡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乔桥只能沉默。
“还是没有可说的吗?”
她只能又重复了一遍那叁个字。
车里的气氛陡然沉重了起来,就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住了整辆汽车,而阴影中酣睡的猛兽则悄然睁开了眼睛。
乔桥知道自己今天大概逃不过这一劫了,从看到宋祁言的那一刻她就有所觉悟,但她不能束手就擒,她的目标还没达成,秦瑞成的下落还没查出来,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她也必须在两天假期结束后回到梅棠身边。
在此期间,无论她遭受什么惩罚,都必须忍耐。
只要让宋祁言出气就好了,出够气应该就不会难为她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乔桥天真地设想着。
“来一杯吗?”
宋祁言递过来一杯酒,乔桥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车内的情况。这是一款加长型的轿车,因此后排空间很大,还有余地放一个小酒柜。
她不敢忤逆,乖巧地接了过来,也确实是渴得不行了,一口就下去大半杯。
“怎么回事?”宋祁言看着她,好笑道,“梅棠不给你吃饭吗?”
刚喝下去的酒液还没来得及在口腔里滚一圈,就被乔桥喷了出来。
看着惨不忍睹的真皮座椅,乔桥忙不迭找纸巾:“对不起,我、我呛了一下。”
宋祁言递过来一方手帕,乔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拿,弱弱地举起抽纸盒:“我用这个吧。”
于是手帕就收回去了。
气氛在沉重之外又多了一层诡异,乔桥感觉额头和手心的汗哗哗的,她这算头一次跟宋祁言公然作对,所以没想到他的压迫感这么强,一点不输天天穿梭在枪林弹雨里的程修,几乎让她膝盖发软,恨不得当场就跪下认错。
“你不想说,我们可以聊聊别的。”
说实话,乔桥觉得他语气出奇的好,但是语气好跟有压迫感一点也不冲突,就像佛堂或者观音雕塑,你一边觉得亲切一边又想跪下磕头,两不影响。
“为什么是梅棠?”
乔桥手抖了一下,为了掩饰窘迫只能又灌了一大口酒。
她该说什么?不愧是宋祁言吗?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直刺核心,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你可以慢慢想,我不希望听到一个漏洞百出的答案。”
乔桥感觉后背冷汗蹭蹭地开始出。
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宋祁言那句‘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了解你’,她还没开始找借口,宋祁言就知道她要找借口了。
于是乔桥只能继续沉默。
“不想说吗?”
乔桥动了动嘴唇:“嗯。”
她面前的隔音板突然降了下去。
“宋总,怎么了?”
“不回公司了,先回家。”
“那晚上的——”
“推掉。”
隔音板重新升上去,乔桥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偷看一眼宋祁言,男人仍在默默喝酒,脸转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乔桥自己猜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我不说,是不是就不能走啊?”
“你急着回去吗?”
乔桥:“……”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能放心呢?”他轻叹一声,“小乔,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你啊!
乔桥眼神乱瞟:“只要说了就让我走吗?”
“当然,你是个成年人,有权决定去哪儿。”
他说得太理所应当,表情也是一派坦然,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相信他。乔桥反复斟酌了一下也觉得不至于,就像宋祁言说的,她是个成年人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乔桥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她破釜沉舟道:“我、我喜欢梅棠……所以才住在他那儿,我暂时不打算离开他。”
‘啪’。
宋祁言手里的高脚杯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酒液和玻璃碎片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其中还掺杂着一丝血红色。
乔桥被吓了一跳:“你——”
“没事。”宋祁言漠然地掏出手帕摁住伤口,“擦伤而已。”
乔桥觉得他的脸色特别可怕,几乎称得上跟刚才判若两人,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大错,但除了这个理由,别的都站不住脚,圆不了谎。
“我、我能走了吗?”
“小乔。”宋祁言擦干净手上的酒液,语调出乎意料地冷静,光听他的声音,乔桥甚至觉得他还很正常。
男人漆黑的瞳仁看过来:“你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