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也亮着灯,每天的这个时刻周远川都会在书桌前伏案工作,很少有意外情况。
这是一天中难得的独处时间,没有人注意乔桥,所以她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偷偷发短信。
收信人是宋导,不能见面,短信联系总行了,可男人回消息永远跟他本人一样惜字如金,乔桥敲了一大串,对面回过来俩
字“在忙”。
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找她,还是回俩字“再看”。
乔桥真想顺着无线信号过去打他。
但是转念一想,宋祁言说忙那一定是真的忙,他不会骗她,这个男人连夸张一下都吝啬,只会平静地把事实叙述给她,所
以心头火起的状态也就维持了一秒,眨眼化作满满的心疼。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还不知道几点才能休息。
乔桥噼里啪啦又打:给我个地址吧,我想去找你。
宋祁言:“晚安。”
摆明了不想让她去。
哼,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不存在的。g b(84数字)点
乔桥拧亮床头灯,找了个光线朦胧的角度,举高手机,摁下拍照键时还不忘装作不经意地露了一点胸部的线条。
有美颜和滤镜的加持,她的脸看起来格外美好,不着脂粉,却从内而外透出一股饱满的浅红色,像一颗水灵灵的桃子,让
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乔桥对着照片上的自己傻笑了一会儿,给宋祁言发了过去。
这次回得很快,也终于变成了三个字:“不好看。”???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照片比她本人美多了好吧?还特意挑了个调色+柔光的滤镜呢,怎么可能不好看!那只能是嫌她长得
丑呗!
手机震了两下,是宋祁言又发来一句:“去掉特效。”
行。
嫌我不好看,那我就给你拍个真实的。
乔桥两三下把头发揉乱,卧室灯全关掉,床头灯拧到最大亮度,一片漆黑中她将唯一光源举到下巴处,让惨白的灯光从下
至上铺满自己的整张脸。特效美颜通通去掉,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微笑。
‘咔嚓’。完美。
乔桥迅速把这张发给了宋祁言。
过了一会儿,男人回来两个字:“可爱”。???
审美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吗?这都能叫可爱?确定不是可怕?
手机又一震:“还有吗?”
哼哼,等得就是你这句。
乔桥:“当然有啦,我拍了好几张呢,想要的话就把你的地址发我。”
这句话发过去半天,对面也没有动静。乔桥左等右等,秦瑞成都要洗完澡出来了,手机才姗姗来迟地提示收到了新消息。
她迫不及待点开看,先是一句文字消息:“我用这个换。”
什么换?
她继续往下翻,竟然显示出一张照片,镜头里的男人一身正装,背景像茶水间。他微微仰起下颌,垂眸看着镜头,角度是
死亡仰拍,但仍然好看得让乔桥心脏都停拍了一秒。
光头能检验脸型,仰拍能检验五官,颠扑不破的真理。
新的信息又到了:“我也拍了好几张。”
奸诈啊……太奸诈了乔桥盯着宋祁言的照片口水都要下来了,她仔仔细细地看,脸都要贴上去了。好像瘦了一点哦,这身衣服也没见过,是新
买的吗?头发剪短了?呜呜呜,怎么看都好帅啊。
这谁顶得住啊。
乔桥把自拍一张不剩地全发了过去,宋祁言也守约地把他的照片发了过来。接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发消息,乔桥是对着
他的照片犯花痴,宋祁言那边就不知道了,她猜可能是忙去了。
可是,看了这照片,更想见他了,一秒都等不了。
乔桥那个惆怅,偏偏她拿宋导一点办法也没有,男人不想告诉她的事,她是怎么都打听不出来的。
唉,宋导真帅啊,怎么看都帅,哪个角度都帅。
盯了一会儿,乔桥发现其中一张照片背景里好像有一行公司标志一样的东西,非常小,要不是她看得仔细,看真发现不
了。
双指发大,果然是一家公司的铭牌,只不过被宋祁言的衣袖遮去了大半截。
不过这也够了。
乔桥打了鸡血一样翻出笔记本开始查这家公司,以这几个字母开头的公司b国有不少,但之前秦瑞成提过宋祁言出差的地
方离酒店不远,很可能是同市,这么一下,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再对比铭牌的设计和仅仅露出一角的标志,竟然没费多少功夫
就锁定了不远处一家商业大厦。
坐车只要四十分钟。
宋导就在四十分钟车程外的地方开会。
乔桥心脏怦怦直跳,但她知道今天不可能了,明天必须想个办法支开秦瑞成和周远川,只要争取出半天时间,能远远地看
宋导一眼就满足了。
会议室
窗外夜色浓重,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十几人的房间静得像一滩死水,与会者不约而同把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声让坐在上首的男人注意到自
己。
这个黑头发的中国男人是公司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无论用什么方法,软的或是硬的,这人从始至终都坚持他的原则,一
步都不后退。不仅如此,他还会巧妙地在谈判中设置陷阱,退一步进三步,生生把一个不利于己方的局面彻底扭转了,简直是
个天生的谈判家。
“宋先生,我们的利润已经被压到一个可怕的数字了,不能再低下去了。”女翻译用中文复述了一遍男高管的话,但复述
不出其中的乞求意味,好在语气这种东西全球通用,宋祁言当然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但他不打算收手。
经过这么多天的拉锯战,宋祁言早就被激出了战意,换句话说,他现在就是一只饥肠辘辘的鲨鱼,不把对手最后一滴血榨
出来,他是不会停止的。
一个眼神,坐在他左手边的助手立马意会,将提前准备好的材料拿了出来,这上面的东西将会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让他们别无选择地接受一个更低的价格。
“下面,我来公布一份最新的资料。”助手笑着站起来,“首先,我方并不是——”
‘嗡嗡’。
宋祁言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两下,他顺手拿起来看。
助手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讲下去,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
“怎么?”宋祁言抬眼,“继续。”
“哦,好。”助手咽口唾沫,定了定心神,继续按先前排演过的把资料内容公开,果然桌上一片哗然。助手很为自己造成
的轰动效果得意,看向首位时却惊讶的发现宋祁言竟然在发短信。
好在他很快就放下了手机,可能只是简短地处理了一点消息。
在这么关键时刻都一定要回的消息,一定极为重要。
这家公司开始对资料上的内容辩解,接连好几个人站起来声称要负责,会议室乱哄哄的,助手费劲维持着秩序,就等宋祁
言发话。
‘嗡嗡’,又是短信!
宋祁言仿佛不知道这是在谈判桌上,他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后又开始打字。
然后‘嗡嗡’,又‘嗡嗡’,那个刚才还杀伐果决的人此时竟然置身事外一般只顾着发短信了?!
“宋、宋总。”助手忍不住小声提醒,“您看——”
男人霍然起身,会议室瞬间安静。
助手差点老泪纵横,您终于回过神了,都铺垫半天了,就等您控场,给他们最后一击啊。
宋祁言淡淡道:“我去喝口水。”
说完,径自绕过桌子,进了隔壁的茶水间,还把门关上了。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助手更是盯着桌上每人面前一杯的黑咖啡发呆。
宋总,咱能不能按常理出牌,就算是想干点别的,能不能想个好点的借口!
他很想去茶水间看看宋祁言在干什么,但又没那个胆子偷窥,硬着头皮等了一会儿,最后找了个‘大家都等不及了,我就
催催’的借口,旋开了茶水间的门。
茶水间不大,因此助手得以一眼就看到他的宋总。
嗯?
对着墙?举着手机?找角度?
在自拍???
这么重要的会议您忽然搞这么一出就为了自拍?!
而且至于用这么久吗?拍完还要对着手机沉吟半天这是个什么操作!您要去选美吗啊?
助手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默默又把门带上了。
好在没过多久,宋祁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茶水间出来了。尽管人还是那个人,但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完全变了,之
前这么多天的谈判他不是冷着脸就是面无表情,女员工私下甚至怀疑这个俊美的东方男人根本不会笑,但此时此刻,他散漫地
坐在扶手椅里,左腿叠在右腿上,以一种嘴角带笑,眉眼柔和的神情注视着每一个站起来发言的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压的人透不过气的低压仿佛瞬间蒸发了。
女翻译又报出一个数字,男高管快要哭出来了。
助手暗暗摇头,虽然很低,但离宋总划定的及格线还远的很,他不可能同意的。
“可以。”上首的男人不紧不慢道,“我也不好每次都赶尽杀绝。”
助手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话的荒谬程度不亚于一只猛兽忽然宣布今天起吃素。
“就这样吧,先到这里。”宋祁言率先将面前的文件合了起来,“有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
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已经大步离开了会议室,临走也不忘紧紧攥着手机。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屋里的人才渐渐接受谈判已经结束的事实,中国这边的人一头雾水,b国公司的高管则一个个仿佛绝
处逢生,就差抱在一起抹泪了。
助手茫然地想,给他发短信的到底是谁?居然让宋总连唾手可得的利益都不要了,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可怕,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