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尼克尔森扭了下头,抬手将手帕拿下来:“你的脑子停止发育了吗小家伙?谁让你撕掉那层皮的?”
尼克尔森有些严厉,洛加倏然抬起上身,微微低下了头。他能察觉到尼克尔森的那双绿眼睛正冷冷的定下他的发顶,洛加扁了扁嘴,抬起眼偷偷瞄着尼克尔森。
“抱歉,”洛加一手撑着伞,一手藏在身后,“库珀先生上次给我处理过一次水泡,但上一次的水泡一直没有结痂,我以为是库珀先生的方法不对,所以就想着自己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依旧在倔强的说着:“我挑破了那层皮,但是里面的组织液流的太慢了,我就把它整个撕了下来。”
洛加又偷偷瞄了尼克尔森一眼,接着他将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伸了出来,他翻开掌心,一个淡红发亮的圆显现在中指指腹,组织液结了一层薄薄的膜样的东西,盖着下面的嫩肉。
“你还知道组织液,”尼克尔森碰了碰组织液下的嫩肉,洛加疼的缩了一下,尼克尔森瞬间心软,他总是为洛加心软,“好了小家伙,卧室里的衣柜上层有医疗箱,自己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去买窗帘,去那个厉害的裁缝那里。”
洛加抿着嘴笑的腼腆,可那浓郁的欣喜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他说:“谢谢你亨顿先生。”
警卫室的门上挂了一个铜锁,那铜锁正处在房屋的阴凉中,没有遭受太阳的炙烤,故而还是能碰一碰的。
培休不在警卫室,那身制服板板正正的挂在墙上,桌上的玻璃反着烈日的光,风扇还吹着,看上去应当走了没多久。
尼克尔森把脸整个贴在窗户上,想要借着那阳光看的清楚些,后面休息区的水池里还有没洗的餐具,水池里蓄了半池水,水面上浮着盘子落下的油。
走得还挺急。
尼克尔森退开房门,用绅士杖在门上敲了敲,又将这警卫室上下打量了一番。洛加撑着伞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默默地等。
“这老伙计能上哪去?他今天又不休息。”尼克尔森兀自嘟囔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转身招呼洛加,向着研究室那边走去,“走吧,你今天该打一针,打完针再去柯钦诺尔。”
洛加愣了一瞬,抬腿小跑着跟了上去:“亨顿先生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打针?”
尼克尔森抬起唇角,一双眸子看向前路,微微挑起的眉上挂着得意:“有点不好意思,我偷看了你背包里的日历,”他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上面每隔两天就会被一个圈圈起来,按照我的经验,弗莱尔先生今天可能会逃针。”
洛加被戳穿了心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自觉的落后了两步,他低下头,伞沿把尼克尔森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部遮住,他只能看见尼克尔森踢起的鞋边的土。
“不是的先生,我只是忘了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皮靴蓦地停了下来,接着鞋尖转了个方向,那双鞋向着他走了过来,“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一点都不想去打那个针。”
皮靴停了,尼克尔森坏笑出声:“为什么呢?”他倒退着走,“让我来猜一猜…”
尼克尔森说着要猜,但又不说话了,他像是在洛加头上悬了一把铡刀,绳子握在他手里,时而松一松,又时而紧一紧。
洛加盯着一张涨红的脸藏在伞下,看着那鞋尖越退越远,他的脚尖不断的抓着鞋底,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皮靴逐渐退出视线,眼前是一片静止的土地,松软的土弱化了尼克尔森的脚步声,洛加听着尼克尔森好像停了下来。
洛加抬了抬伞,想要看看尼克尔森在哪,可他伞才抬了没有三寸,就听见了一声沉闷的砰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接着是尼克尔森一声低低的咒骂,伴着玻璃摔碎,还有液体泼洒的声音。
空气里霎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
洛加一把将伞掀开,只见尼克尔森正站在一边,弯下腰擦着他的皮靴,一旁站着五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后面三个一脸惊恐的看着你了耳根,前面两个则瞪着眼睛看着两步远的脚下。
那五位研究员都托着一个托盘,只是别人的托盘上都有一个白布,白布下盖着或大或小的方形的东西,好像是盒子,只有打头的这位托盘上是空的,白布搭在小臂上。
“我完了…”打头的研究员双手发颤。
洛加沿着研究员惊恐的目光看向地面,一地的玻璃碎片间是被浸透了的土地,大块的玻璃上还沾着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亮的好看。
“我会死的…”那个研究员浑身都开始发抖,听声音好像快要哭了,“我办了天大的错事,托特医生不会放过我的…”
洛加扭头看向研究员,接着又看回地上的那团白,他慢慢走过去,慢慢弯下腰,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越来越浓,洛加顿了一步,下一瞬又忍着恶心俯下身。
那团白上沾了不少土,洛加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碰一碰。
“别碰!”尼克尔森的声音撞破宁静。
洛加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去,他回头只见尼克尔森快步走来,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离五六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