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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恩勃然大怒道:“胡心水,你想造反吗?”
    “王公公你说笑了,造反这个罪名可不敢当。”胡心水听了却是哈哈大笑,“末将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圣驾安全,何来造反之说?哈哈哈。”
    朱高远盯着胡心水眼睛,说道:“朕若是非要回去呢?”
    “恐怕要让圣上失望了。”胡心水下意识的避开了朱高远的视线。
    大明享国二百七十余年,正统地位深入人心,既便是胡心水这样的归化夷人也是轻易不敢亵渎大明皇帝的威严。
    “朕肯定不会失望。”
    朱高远道:“因为朕想要做的事一定能做成。”
    朱高远继续直视着胡心水的眼睛,手也仍旧拉着胡心水没有松开,看上去就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但其实帐中气氛早已经箭拔弩张。
    “但是今天,恐怕要让圣上失望了。”胡心水终于开始直视朱高远。
    “朕不会失望。”朱高远微微的一笑,又对王承恩说,“王大伴,你不是也给胡爱卿准备了一份礼物?快拿出来吧。”
    “遵旨。”王承恩开始脱身上的锦袍。
    高起潜、胡国柱、胡心水一起:“?”
    什么情况?老太监怎么脱起衣袍来了?
    胡心水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这个老阉货该不会是想……
    只见王承恩快速脱下身上锦袍,又将锦袍往地上随意的一扔,再然后又走上前,将插在大帐柳木骨架上的一支火把取下来。
    胡家父子和高起潜就更加懵逼,搞什么?
    王承恩取了火把,再往地上那件锦袍随意的一撩。
    下一刻,地上那件锦袍便腾的燃烧起来,瞬间烈焰滔天。
    “这是?”胡家父子和高起潜呆若木鸡,这是什么情况?
    锦袍这么容易烧起来的?而且火势怎么如此之烈?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锦袍要是穿在人身上,不得活活烧死?等火灭怕是只剩骨架了吧?
    再然后,胡心水就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看向身上穿着的锦袍,心说崇祯刚赏赐下的这件锦袍,不会也这般容易烧着吧?坏了!
    胡心水下意识想要脱掉身上锦袍,却发现手被崇祯抓住。
    “别动!”朱高远紧紧抓住胡心水的双手,沉声道,“敢动就烧死你!”
    说话间,王承恩一个箭步抢到崇祯的身边,再将火把凑到胡心水身前,只要再往下落寸许,就能够把胡心水身上的锦袍点燃。
    “锵锵!”胡国柱和几个夷丁纷纷拔出弯刀。
    另有几个夷丁则挽开角弓,并搭上三棱重箭。
    “胡国柱是吧,不想你的阿爸死,最好也不要乱动!”朱高远攥紧胡心水双手,目光却转向胡国柱,又道,“你阿爸穿的锦袍浸过羊油,锦袍的夹层里更是已经填满火药,只要火把轻轻一碰,你阿爸立刻就会被烧成灰!”
    “狗皇帝,我阿爸死了,你也活不了。”
    胡国柱的眼睛一下红了,狼一样盯着朱高远。
    朱高远又将目光转向胡心水,笑着说道:“胡爱卿,令郎有些过于激动,你让他还有你的部将都冷静一些,千万别冲动。”
    这时候,胡心水已经慢慢镇定下来。
    胡心水沉声道:“圣上,臣最恨遭人威胁。”
    “哈哈,巧了。”朱高远哂然道,“朕生平也最恨遭人威胁。”
    “所以,臣奉劝圣上还是放弃吧。”胡心水道,“此时放弃,臣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然护你平安返回永平,不放弃那就一起死吧。”
    朱高远呵呵一笑又说道:“胡爱卿你看看朕身上穿的是什么?”
    “什么?”胡心水目光落到朱高远的身上,心头便咯顿一声,皇帝竟穿着跟他一样的锦袍?也就是说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一旦胁持不成,便不再作生还想?
    就是说,从一开始崇祯就没有想过跟他回永平。
    “爱卿,现在知道了吧?”朱高远淡然道,“朕也同样不惧死!”
    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你我君臣完全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吴三桂可以给你的,朕都可以给你,吴三桂给不了你的,朕一样可以给你!所以,你又何必在吴三桂这一颗树上吊死?你胡家父子为何就不能为朕、为大明朝廷而战?”
    “是吗?”胡心水鄙夷的道,“圣上能给臣什么?”
    这一刻,胡心水已经不想再压抑心中对崇祯的不满。
    对崇祯,关宁军的每个将士或者说每个辽民都感到极度不满,当初要不是崇祯听信馋言自毁长城杀了袁督师,建奴就算没剿灭也已经被打残。
    朱高远一正脸色道:“朕可以赐给你胡家父子爵位,伯爵、侯爵、公爵,甚至于王爵也不是不可能,没准还可以让你们黄金家族重新成为草原的主宰。”
    反正是忽悠,反正是开空头支票,当然是面额开得越大越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黄金家族后裔?”胡心水脸色微微一变道。
    朱高远哂然一笑道:“朕不仅知道你是黄金家族后裔,还知道你只是林丹汗与猎奴女儿生的私生子,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因为林丹汗外出狩猎时的一时兴起,所以你根本没有家族领地以及部族的继承权,按大扎撒令,你永远不可能成为蒙古的大汗,但朕可以,朕可以把你送上蒙古大汗的宝座!”
    这是来自崇祯的记忆。
    胡心水以为他的身份隐藏得很好。
    但其实,他刚叛逃到辽西时就被关宁军查了个底朝天。
    “大汗?”胡心水却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又道,“圣上要把臣这个黄金家族的私生子扶上蒙古大汗的宝座?你凭什么?”
    “就凭对岸河湾内的那一千大军?”
    胡心水故意把“大军”俩字说得很大声。
    又说道:“就凭圣上殚精竭虑剿贼十七年,却把流贼从几万人剿灭到了上百万,甚至把黄淮以北的半个大明的土地都给丢掉?”
    “圣上,你说臣是不是应该相信你?”
    朱高远被说得哑口无言,扎心了啊,老铁。
    好半晌,朱高远才又说:“朕现在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是吗?”胡心水哂然,“圣上变得怎么个不一样法?”
    “知兵,朕现在知兵了。”朱高远果断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时候不给自己贴金,以后只怕就没机会,要想成功除了能力之外,你还得学会包装自己。
    “知兵?”胡心水眉头微微一蹙,必须承认,崇祯从京师溃围后的一系列用兵,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谁也没想到他在溃围后没有南下,也没东进,居然北上逃进了燕山,在燕山北麓招惹了拱兔部落之后居然没有重新躲进燕山,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往北深入草原。
    在这中间但凡哪个环节稍有差错,崇祯只怕早成阶下囚了。
    朱高远又说道:“朕年少时其实也读过大量兵书,只因在深宫之中没有带兵的机会,所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用兵的天赋,且天赋颇为不低,这次率残师溃围也是赶鸭子上架,结果却把朕善于用兵的天赋给逼出来,也算是祖宗庇佑。”
    “那又有何用?”胡心水哂道,“大明已经积重难返了,没希望了,就凭江南半壁,凭那些只知互相倾辄、贪财敛财的文官以及贪生怕死的武将,根本不可能打得过百万流贼,臣不妨说句诛心之言,大明的灭亡已经是在所难免,认命吧。”
    “在所难免吗?”朱高远说道,“其实流贼的根基很浅,而且很快他们就会自毁长城。”
    胡心水哂然道:“说这些没有用,圣上你连草原都出不去了,就算是臣的一千夷丁愿意为大明而战,也不可能护着你杀回关内,更不可能在几十万流贼骑兵的围追堵截之下护着你杀回南京,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
    朱高远笑着说:“胡爱卿,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顿了顿,又道:“如果说,我能不费吹灰之力打残对岸的流贼以及拱兔部骑兵,再不费吹灰之力杀回南京,你和你麾下一千夷丁就要答应为大明而战。”
    胡心水看了眼王承恩手中的火把,最终点头道:“好,赌了。”
    “很好,胡爱卿你做出了毕生中最正确的决定。”朱高远道,“那么现在,就有劳胡爱卿随朕返回对岸军营,这一千夷丁就由令郎暂时统率。”
    立刻兼并这一千虎狼之兵是不敢兼并的,容易半夜没了脑袋。
    “可以。”胡心水很干脆的应下来,因为真的没有必要跟崇祯玉石俱焚。
    等崇祯意识到他根本就算不上知兵,也根本没有能力打残流贼和拱兔部,再想办法劝他接受现实也是不晚,人终归要面对现实。
    实在不行就还是武力解决。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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