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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风禾其实想了很多种可能,只靠她自己、回到边府当小姐的话最终必定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命运,即便是嫁给沅珩她也不愿。如今既有一身武艺,又正巧落在边家,不如物尽其用走个武官,既不需与文人明嘲暗讽,也能有一定的自由和地位。
    只是当看到边泽默不作声,眼中闪烁着浓厚的玩味之时,颜风禾有些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了。于是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我不是说着玩玩的。
    第一,我本就不是深闺,硬是装作大家闺秀反倒会弄巧成拙坏了你边家的名声;
    第二,我的身手想必将军也看到了,虽然现在还不是顶尖,但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关键时候既能自保又可救人,还是很有用的;这第三嘛,”
    颜风禾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查清楚边二小姐去世的真相。”
    边泽的表情终于在话到此处时起了变化,只见他眼波右转,瞥了颜风禾一眼,随即扬起嘴角哼笑道:“呵,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利用边家给自己铺路、给你的心上人做嫁衣?”
    “嗐~别说的这么直白嘛~”被边泽说中心事的颜风禾没有一丝羞赧,反倒是对着他冁然一笑,淡定道:“我只是在与将军谈条件而已。毕竟…如今是将军有求于我不是吗?”
    边泽神色一凛,片刻后不怒反笑:“你在威胁我?”
    “没有没有,哪里敢啊~”
    颜风禾言笑嘻嘻的模样,让边泽莫名火大。他知道颜风禾所言何意——沅珩回归皇室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为了弥补也必会给他一时荣宠。只要沅珩开口,这女人就能全身而退,而他…凝雨之死,祖母嘱托以及太子的吩咐,让他不得不一退再退。
    堂堂将军、大翼关内侯之子,现下却被一个小女子拿捏,边泽的傲气被生生挫掉一截,奇怪的是他也没有怫然不悦。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我谁都不为,只想给自己求个后路。任何时代的女人如果一味地依附男人、依附家族,最终都只会导向一个结果——自我毁灭。”颜风禾目光飘忽望着远方,此刻突然怀念起故土的安逸。
    “我不求你能理解,我可以靠自己摸索出一条通天大河,但是需要将军做我的引路人,如若闲暇之时能将兵法传授一二,风禾感激不尽。
    自小听娘亲读话本,每每听到‘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心中就会生出无限憧憬,虽然我没有系统学习过兵法,但我很聪明,只要有人指点一二,我定能很快掌握,还望将军莫要小瞧女子。”
    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顺着缝隙挥洒下朦胧的金光,落在颜风禾仰头高看的侧脸,动人心魄。
    边泽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将她视作边凝雨,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
    合作而已,难不成她能翻出片天来?这么想着,边泽的语气柔和下来,“乐游,告诉小姐怎么才能成为将军?”
    “诺!”乐游敏锐地捕捉到“小姐”二字,于是毕恭毕敬地对颜风禾行了一礼,后才解释道:“小姐,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女将,我们将军也绝非轻视女子的肤浅之辈。
    只是在大翼,将军的头衔主要靠战功,爵位则世代沿袭。小的大胆替将军说一句,小姐想要进军营当兵倒是不难,但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算是祥和…”
    乐游讲话不偏不倚,让颜风禾十分受用。她感激地对乐游点头:“多谢乐游,我明白。我也不急于一时,今日之言只是想与将军说明若他日有我等立功之机还望提携,除此以外别无他意。”
    “好,本将应了。”边泽顿了顿,俊目微沉:“那也请风禾姑娘记住,自是边家人时刻要以边家利益为重。你可以为自己而活,前提是在边家的大树下。”
    颜风禾又怎能不明白呢,她喜形于色,立刻后退一步拱手拜道:“多谢大哥!”
    边泽负手而立,浓眉微扬,点头算是应下了。
    乐游抿嘴偷笑,从小跟着边泽,自是熟谙将军心思,这会子只是表面不露声色,心里高兴着呢。
    对于新生活的期待远超过了最初的忐忑不安,颜风禾此刻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乐游,外界事态如何?”
    “回将军,黄治引起的刺杀和混乱已被平息,木剑山庄也倾巢出动来保护皇上与王爷,望北镇外亦无风无雨,应是无事了。”
    “嗯。”边泽斜眼看向颜风禾:“我今日来寻你便是接到家中急信,祖母病重。本想即刻启程,不料却生了这么多事端。如今有人在此主持大局,回府自是越快越好。”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抛下皇上先行一步吗?”
    边泽笑了,笑声很轻:“何为‘抛下皇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额…”
    “无碍,只是以后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些。”
    “是,大哥。”
    “嗯。”边泽还不习惯如此温顺的颜风禾,他别过头稍稍提速走在前面,“要同我一起去向皇上辞行吗?”
    “不、不用了,”颜风禾想到相生堂里的沅珩,逃也似的连连摆手:“小妹在门外等哥哥。”
    听到“哥哥”,边泽又是脚步一顿,续又加快,朝着相生堂走去。
    颜风禾站在凤麟园大门外望着人来人往发起了呆,花山、木剑山庄、武林大会…人走人散尽在弹指间,时光果真匆匆,再会不知又是何时……
    “风禾。”
    背后的声音毫无预兆地袭来,颜风禾身形猛地一僵,不敢回头。
    渐行渐近的脚步让颜风禾差点忘了呼吸,她不由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平静地转过身,笑着与沅珩行礼:“王爷好。”
    “风禾,叫我阿珩。”
    沅珩颤抖的声音紧紧系着颜风禾的心弦,她尽量保持距离礼貌地道喜:“恭喜王爷守得云开,如今您身份尊贵,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风禾,看着我。”
    沅珩步步逼近,停在颜风禾跟前,小心翼翼地扣住她的双臂。见颜风禾迟迟不回应,他的手指越收越紧,近乎哀求道:“风禾,抬眼看看我。”
    颜风禾叹口气还是抬起了头,只是那双杏眸中尽是疏离,她轻佻地扯起嘴角:“沅珩,我们之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你还年轻,如今又是王爷,大好的前途等着你呢,作为朋友我真心为你高兴。但你别忘了当初我在半山客栈说过的话,玩玩可以、唔!”
    没说完的话被沅珩强势的吻吞入腹中,颜风禾刚想沉迷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啪!”
    这一巴掌…生生扇红了沅珩的脸,却没有冲开他的怀抱。
    沅珩更加坚定地将颜风禾紧紧拥在怀里,他额前的发丝已有些凌乱,声音沙哑地亦失了往日的风采:
    “风禾,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你心里多难受。
    凉月的死不是你的错,千万千万不要自责。
    都怪我,是我没有守护好你们。
    是我太自负,没料到这里还藏匿着凉月之上的高手,都是我的错。”
    沅珩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颜风禾心中的憋闷和疼痛,她终是隐忍不能,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靠在沅珩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是我的错,如果我听话留在金鳞舫,凉月就不会死了。”
    “不,与你无关,”沅珩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你要明白,即便不是霍尘,也会有华芙、溪竹、小五等等,殊死一搏他们定会想方设法诱你出去以此来牵制我。”
    “所以只要我在,就是你的累赘!”
    “不、不可这么想!听我说,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拿木剑山庄的人来要挟我。人活于世间,很难独立其身,只要有羁绊,就会有弱点。
    但我们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怕有弱点就孤立身边爱你的人,这个道理我是遇到你之后才懂的…风禾,错的是我,我还不够强大到保护所有人。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凉月的死极有可能与你无关。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明一切,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沅珩像那夜一样轻轻拍着颜风禾的后背,温柔地说着不容拒绝的话:“风禾,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
    颜风禾的浪子之心生出了她难以承受的愧疚,她忍无可忍地大吼道:“沅珩、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是什么良人!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你还当什么真?”
    “风禾!别说了!”沅珩的脸色变得苍白,颈间那枚玉莲也似乎变成镰刀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脏,痛得他浑身颤抖:“不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爱你。所以如果你想要时间去思考、去成长,我给你!但请你…求求你坦诚面对自己的心!”
    沅珩的声音越来越弱,可划在颜风禾心上的痕迹却越来越重,快要窒息。
    “风禾,你要知道,我给你自由并不代表我允许你离开我,这辈子不会,上辈子没有,下辈子也不可以。”
    颜风禾的眼泪被秋风带走,只余下一口重重的叹息,她真的拿沅珩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或许时间久了,沅珩莫名其妙的情就散了。
    “对了,我要问你件事。”颜风禾想挣开沅珩的怀抱,却被他套得更紧了,“别动,你在我怀中我才能听得更清楚。”
    “……”颜风禾不由发笑,“何时也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了?”
    “风禾,让我多抱一会儿。”
    沅珩的音色像十月的酒,只一口就让人迷醉,低沉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惆怅环绕着颜风禾,震得她神志不清:“我知道你等等就要跟边泽离开花山回将军府了。
    我之前派凉月查过边凝雨的死,可能与边正的妾室有关,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带上华芙,华芙能保护你,这样我也才能稍稍安心些。”
    沅珩说着又把头埋进了颜风禾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风禾,一定要乖乖等我,不要胡思乱想,不论何时都要相信我,可听明白了?”
    “嗯。”颜风禾被沅珩怀中的药香和他时时刻刻的温柔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忍不住鼻头的酸涩又想流泪,明明是想偷偷走掉、想疏离他的,可现在…她连沅珩的怀抱都不想挣脱。
    “风禾,等我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包括霍尘的死。
    之后便去宁安寻你。到那时,不论你想或是不想,我都会恳求父皇赐婚,从此以后一刻也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我不要,”颜风禾傲娇地抬起头,“嫁给一人从此围着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太无聊了。”
    “那你娶我吧,我不介意。”
    颜风禾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沅珩,双手使劲拍拍他的脸:“沅二爷你他妈的是不是魔怔了?好好的王爷不做,怎么偏生了个恋爱脑?青春年华不去享受非要跟我这个半老徐娘在一起图什么啊?”
    “风禾,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绝不放手。你以为我费尽心机当回王爷图的是什么?不只是为母后鸣冤,而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立于天地之间,这样才不会委屈了你。
    没有你,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若你不愿,我宁肯不当这王爷,就留在花山做沅二爷又如何?”
    “好一个郎情妾意~”边泽一边鼓掌一边走出来,笑得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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