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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让秦律之当司机,实际上她全程都坐车里睡觉。连后来李期矣到乡下和村委会,去和村官交涉的时候,她还在他车里睡觉。
    她睡觉,他也不叫醒,下车时还轻手轻脚的,没有关空调,还把后座的毛毯盖在她身上了才下车。
    他去谈事期间,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色眯眯的在车窗外盯着秦律之。但她睡得很死,没有丝毫感觉。傻子拍击车窗叫醒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听到动静。早晨这个时间段正是她睡觉最沉的时候,所以傻子在车子外面周旋了半个小时,她都没醒。
    那傻子馋的口水都流在了副驾驶的车窗上,似乎是很想触碰她,却看秦律之没有半点反应,一跺脚,只见他走到路边搬起大石头砸李期矣的车子。
    被“咚”的一声巨响砸醒,她吓得一颤。
    傻子不知道怎么开车门,所以只能简单粗暴的用砸的。
    他拼命击打窗户,开始暴躁。
    律姐醒来看到窗外肮脏模糊且吓人的人脸,本能直颤抖。
    傻子不会开车门?她赶紧冷静下来。看到李期矣把车钥匙插在反向盘里。空调是开的,油门没完全关……
    李期矣为了让她好好睡觉,把车钥匙都留在车里了!她松了口气。赶紧把车子上锁锁死,然后拨通李期矣的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
    “李期矣,快来你停车的地方救我,有个神经病在砸你的车。我已经把车子锁好了,暂时安全。你别一个人来,带多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个人看起来精神很不正常,要注意安全。”
    ……
    妖精冷静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他依稀能听到一声声撞击声,那应该就是妖精说的石头撞击车子的声音。
    李期矣心跳都停了,他赶忙回答:“好,千万不要开车门,保护好自己,我马上过去。我在,别怕。”
    “你在我也会怕,你不在我也会怕,现在怕没用,你在不在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快过来救我,别说了。”
    李期矣怕她挂电话,赶忙说:“你别挂,我现在叫人过去,你和我一直通着电话,我要听到你的声音。”
    秦律之吐槽道:“是我危险还是你危险啊,你这语气怎么看着比我还怕啊?”
    “不许挂。”他命令道。然后通着电话和村官说:“书记,我女朋友现在很危险,她坐在我车里,有人在砸我的车子!能不能叫几个人和我一起过去救人?”
    村官赶忙点头:“嗨呀!肯定是那个猪头疯!小李你不要急,我现在就开喇叭叫村民过去……”
    李期矣都急坏了,等开喇叭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等不到人来:“好的谢谢,麻烦你了。”
    他现在就是要看到秦律之。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说:“你一定不要开车门!”
    “知道,不用你说。”律姐看到外面猪头疯黑黢黢的脸,和全都粘连在一起布满了沙子的头发,闭上眼睛祈祷。
    “别怕,我马上就到了。”李期矣跑得飞快,说话的声音都在喘。
    “你听着比我怕多了。”秦律之直翻白眼,他语气里的焦急从未有过。还让她别怕?
    电话通了不到4分钟,他就举着手机冲到了车旁。她在车里和车外的他对视,她直翻白眼:“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不是让你带人来?”
    李期矣喘着粗气:“村长已经去广播了。”
    “你快躲远一点啊。说你是死读书,你真是读死书的!你赤条条的在外面,我在车里不比你在外面安全啊?你来干什么?!”秦律之被李期矣蠢哭了。
    李期矣没再说话,他看到她之后,听完她骂人,应都没应,就把电话挂了。
    那个疯子还在砸车子,秦律之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
    他一脚踹开那个神经病,神经病倒在了地上。李期矣飞快跑到驾驶室旁边的车门旁,秦律之看他走向车门就很默契开了车锁。
    李期矣飞快钻进来,然后发动车子后退。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这跟我想象的剧本不一样啊?”律姐想象的是,李期矣带着一群壮汉制服那个疯子,然后她优雅的下车。
    “系安全带。”他提醒道。
    律姐很乖巧:“好,你是大哥。”
    李期矣明显松了口气。
    ……
    村口的喇叭响了:“广大村民注意了!广大村民注意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A大下乡普法的高材生女朋友现在在村口被猪头疯缠上了,孩子的车正被人砸呢,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快去!!”
    等远离了猪头疯,李期矣才把车窗打开。
    秦律之听到喇叭,瞪大双眼:“啥玩意儿女朋友?”她刚刚专注害怕了,没有细究李期矣的称呼。
    情急之下说的心里话被大喇叭放出来,李祺祺的耳朵又很不争气的红了。
    他完全没有要回她话的意思,律姐的心思也不在这一个无所谓的称呼上,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点燃抽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李期矣面前抽烟,还是在他车里。
    李期矣蹙眉…正要说什么……
    “你先别说教,我抽口烟压压惊。”
    妖精是真的吓着了。
    他很乖,听话的不做声,任由她在他车里抽烟。
    她弹了弹烟灰,对他道:“李期矣,你今天也算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不会感激你,因为是你让我来乡下的,所以扯平了。”别想让她欠他人情。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说法站不住脚,按照音乐系负责人的身份来说,来乡下本身就是她该做的。置身危险是不可控因素,怎么也怪不到李期矣身上去。但是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和李期矣产生什么人情债,床上的事床上完,她从来就不想和李期矣发展床下面的关系。
    她一向把床上和床下分得很清,这两个东西一旦搅合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就复杂了。
    “对不起,是我把你置身危险之中。”祺祺一脸诚恳。
    秦律之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秦律之难得细心,发现李期矣的手还在抖。
    “怎么了?你还在怕吗?”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很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
    村民们拿着锄头,绳子、笤帚、棍子、绳子……
    乌泱泱的几十多个壮汉,还有四面八方的妇人孩子,抄着家伙朝村口飞奔而来。
    所有听到喇叭的村民都出动了。
    他们冲到村口的时候,刚好经过李期矣的车旁边,李期矣见状不对,赶紧拉下车窗问村民。
    “你好乡亲……你们这是去哪?”
    带着乡音的老乡激动地说:“不得了了!大学生娃娃在村口被猪头疯袭击了,我们要去救人!”
    律姐见这阵仗,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慨:“吔!介是揍嘛?”
    乡亲哪里还理李期矣,目标准确直往村口冲。
    秦律之一脸问号,十分嫌弃的问李期矣:“你是白痴吗?我不是让你叫几个壮汉就好了?这阵仗估计全村都出动了!”
    李期矣闭眼叹息:“这不是村长开了喇叭吗?”
    “你真的很小题大做诶!”律姐无语。
    李期矣有苦说不出。她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还愣着干嘛?人家是去救咱的,咱现在在这里坐着算怎么回事?赶紧到村口去被救啊……”律姐提醒道。
    李期矣乖巧的点头,一点害怕都被乡亲们的热情冲走了。
    他一下车就抓住律姐的手。
    秦律之询问的看他这是啥意思?
    “这样比较安全。”李期矣认真道。
    “这么多人,我能凭空消失?”她不解的问。
    说到消失,李期矣蹙眉,抓得更紧了。
    人越来越多。村长的魔音还在村口循环,广播一直不停地放:“广大村民注意了!广大村民注意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A大下乡普法的高材生女朋友现在在村口被猪头疯缠上了,孩子的车正被人砸呢,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快去!!”
    在李家长大,李期矣实在是个见过世面的。但他哪里见识过乡村文化,这魔音喇叭不停循环,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往村口涌。一开始只是二三十个,现在估计有百多号人了。
    他俩跟着村民们往村口冲,场景逐渐魔幻起来。
    明明是被救的主角,莫名其妙变成了救人大军的一员。
    事实证明,李期矣抓着她的手是对的。在这样的人群中,极容易被冲散,要不是李期矣紧紧抓着她,她现在可能就迷路了。
    村民们一边往村口跑,一边骂咧。
    “猪头疯真的是给咱们村丢人!A大的高材生娃娃来我们村,他竟然砸人家的车?还吓着女娃娃!”
    “就是!不得了,城里的女娃各个和瓷娃娃似的,要是被猪头疯吓出个好歹怎么得行!”
    “嗨哟!我早就和村长和支书说嘛,要把猪头疯送到镇上去。”
    “他也可怜,老婆带着孩子和别人跑了才疯的。”
    “他可怜也不能砸别个车,吓别个大学生娃娃撒!”
    “可不是嘛……”
    秦律之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村民与村民的关系似乎很亲近,各家各户走到一起都能聊两句。就算是她和她那些有血缘关系的表姐,都没有他们村民之间亲。
    他们很团结,齐心协力维护自己的家园。她和李期矣只是两个外来人,因为来到他们村子里做客,被村子里的村民吓着了,大家都极力的在维护客人和村子的形象。
    李期矣看秦律之嘴角的笑意,顺着她的实现,看到她正专注的观察村民们着急忙慌赶路对话。
    那抹笑意,是从未见过的……向往和喜欢。
    “你喜欢这些乡亲?”他很意外。
    秦律之点头:“喜欢啊。他们很善良不是吗?”
    李期矣微笑,果然不能乱猜度他人想法,也不能用固有观念以偏概全的凝视所有人:“我之前遇到的那些自视高贵的大小姐,活在云端,肚子里没有墨水,又没有接近过群众,动不动就拿“农民”这个明明很淳朴厚重的称呼,来嘲笑和她们不同阶级的人……”
    话音未完,秦律之打断他:“哦。她们关我什么事?”律姐反问。
    秦律之嘲讽道:“你的意思是,我也一样?”
    李期矣摇头:“没有。”
    秦律之默默地挣脱他紧握的手。
    “我倒是真没有墨水,但严格说起来,我也算农民。”
    李期矣对突如其来的挣脱以及她的回答很无措:“嗯?”
    “A市的大户谁人不知,我妈当年私奔的小伙子是个去A市打工的农民工。你不是知道吗?”她讥笑一声。
    “我在回秦家之前,和我妈在外边漂泊,有上顿没下顿的,当时也是在湘区的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半年,要不是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可能早就饿死了。如果不是我妈实在是养不活我了,我也不会回秦家,我现在可能和你也是两个阶级的人。”
    “活在云端,自视过高的少爷,是你吧?”
    秦律之的讥讽让李期矣很挫败。
    秦律之从不忌讳说她的生父,也从不遮掩她的过去。绝对的坦荡,其实就是内心自信强大的体现。她从不觉得自己比谁低贱,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高贵。当然,惹她生气的人,她讨厌的人,她都不会把他们当人看。
    律姐完全不搭理他了,自顾自地往人群中去。
    李期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秦律之已经把他甩在身后了,他启齿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刚刚那番话,想要表达的就是她的特别,为什么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承认他一开始以为,像妖精这样的大小姐,肯定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富家小姐一样,可她总是能让他感觉意外……
    而且他真的不知道她的出生,瑞博少爷也不知道这些豪门八卦,怕是和她解释她也不会相信。
    妖精身上充满反差感,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不会往“你以为”的方向走。就算是在云端比,她都是云端中最璀璨无价的宝石。但是此刻这个宝石告诉你,她不仅喜欢云端,也喜欢土地的香气,非常乐意在泥土中散发光芒。
    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止不住的心动?
    从视觉上被容貌吸引,再到感官上被性吸引,到此刻他觉得这个人的灵魂色彩都夺目异常。
    她身上除了独一无二的典雅贵气,吸人阳气的狐狸精妖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江湖气。这三种感觉糅杂在一起,合着她妩媚又调皮的直率……
    心里有个念头……
    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她可是秦律之诶。
    他紧跟着她凑的脚步,深深凝望着她的背影。
    原来那股江湖气的源头,是幼年和母亲在外面吃苦保留下来的。
    她好像还有好多好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好想全部都知道,遇上她,他变得很好奇,不受控制的想要刨根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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