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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春堂失笑,掌心微痒,有些想再抚她额发。
    可碍着许颖,他只能轻声嘱咐:“你见机行事,等我回来。”
    李幼安皱眉。
    他这是话里有话啊。
    飞剑又起。
    因火光照耀,而失却大半影子的槐树荫底下,就只剩下了李幼安与杜子规。
    夜风幽咽,远处似乎传来几声猫叫。凄厉可怖,尾声似乎颤在人的心上。
    李幼安将火苗拨弄得更旺些,握着剑的手不免汗湿。
    “李幼安。”
    被绑在树下的男子忽而叫她,冲她微笑。
    他从前是个极清俊的男子,白袍翩翩。很是符合山下的女子对修道中人的向往。只是如今那张清俊的脸被揍得惨不忍睹。火光映照下,那微笑既古怪,又有些诡异。
    李幼安抬手送出绿珠,剑身狠狠没入杜子规身前三步处。
    “少来吓我。”
    男子神色明显一滞,磨牙霍霍。“谁要吓你了?公子我一张芙蓉面,柳树枝条腰。多少山上山下的女子上赶着跟我搭话,就为了博我一笑!”
    李幼安朝他微笑:“其中就有那位金枝玉叶,美得惊心动魄的公主娘娘?”
    仰起来的脸又垂了下去,杜子规眼眸黯然,声音低沉了许多。
    “好久不见,你戳人伤心事的本领,又长进不少啊。”
    李幼安笑吟吟。
    “哪里哪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罢了。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怎么比得上你们这些读书人,嘴上不说,坑人的事却没少做。”
    杜子规闭了闭眼。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跟你耍嘴皮子功夫。我问你啊。你与晏春堂,而今如何了?”
    她与晏春堂?
    李幼安拨弄火堆的手僵了僵。
    她不知道该怎么算。
    师徒?天底下可没有一起双修的师徒。
    情人?可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才会凑在一起。愧疚?喜欢?厌恶?利用?
    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像没有头尾的丝线般缠绕牵连,一揪就得一团揪起,可揪起了也找不出头绪。
    李幼安只抿了抿唇,将心中那些芜杂的东西压下去。
    “尚可。”
    她答。
    树下的男子似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瞧着你们,就觉得没从前那么僵了。可见,晏春堂虽是第一次做人师父,却也是有些教化人的本事的。”
    李幼安垂下眼帘,有些心虚。
    教化人的本事?
    她在晏春堂身上领教到的,大多可都是床榻上的本事。
    如今回想起来,第一次明明还是她强迫的他。怎么如今觉着,他作弄人的本事比她要大了许多。难不成这种事也是讲求天赋的吗?
    她心中生起小小不甘,抬头。杜子规又是一叹。
    “从前他闭关许多年,一心要祛除心中魔气。我在书中求索多年,却总找不到能帮他的法子。前些日子,我忽而想出了个办法。就记在我袖中的书册上,你替我捎给他,也不枉我帮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我听着,怎么觉得你是在交代后事?”
    李幼安警觉起来,一身剑气抖擞。火光之外,仍然是幽幽黑暗。
    风声寂寂,远处猫儿叫声更为凄厉。
    李幼安握住绿珠剑,直指杜子规,却见树下白衣男子一笑,双手一挣,居然直接将身上锁链震得粉碎。
    他一挥袍袖,面上青紫顿消,又露出原本白皙清俊的面容来。乌发深目,瞧人时眼神好不情深。
    杜子规自说自话,继续道:“还有,回头见了我师兄,你替我说一声,对不住,我辜负了他的期望。”
    他一招手,李幼安下意识出剑,自地下尘泥之中却忽而钻出两只手掌,牢牢抓住她的小腿。
    杜子规袖中飞出一册墨色书卷,翩然而至,落入她怀中。
    李幼安咬牙。
    血光四溅,惨白手掌被绿珠剑斩断。
    她跃起,头上乌幽繁茂的枝叶间,却忽而飞窜出一根虬结的树枝,瞬间兜转三圈,将她捆了个牢。
    树枝宛如藤蔓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缠绕,最后结成一只翠色的大茧,只留了些微的缝隙。
    李幼安在树茧中使力,催动剑气。可那树枝十分坚硬,连她的剑气都只在树枝表面留下浅浅的白痕。
    再一查探,哪里是什么树枝,根本就是被熔铸了的铸剑石。
    坚硬无匹,难怪她斩都斩不断
    “公子,你没事吧!我等你好久了。”
    黑暗中传出一道浅淡的声音,是杨花。
    树茧之中,陡然窜出一条绿莹莹的枝条,将李幼安的嘴捂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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