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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第2章 修真(一)
    春季的午后有种特有的慵懒,如薄纱一般的云彩蒙在天幕上,让倾洒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浅淡起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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