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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长长“啊呜”一声,生气极了。
    “别叫。”棠篱合上它嘴巴,“他们耳朵尖着呢。”
    狐狸龇了龇牙。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那两个人胆敢回来,它就咬断他们的脖子。
    野兽生气的时候,不是憨态可人的。即便小白狐平日里仙气十足,龇起牙来,也是残忍凶狠的。
    棠篱看着它若有所思。
    晚饭过后,狐狸坐在床上悠闲地舔爪子,棠篱看了它一会儿,突然伸手将它推倒。
    狐狸没有准备,栽了一个大跟头,肚皮朝上,四仰八叉,一脸懵圈。它偏头瞧着棠篱。
    “呜?”
    棠篱收回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狐狸开始躺着舔爪子。
    半晌。
    棠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它肚皮,狐狸手脚并用,以更快的速度抵住他的手。四只又肉又白的爪子像四个汤圆,圆圆的,毛茸茸的。
    “呜?”
    棠篱依旧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镇定地捏了捏它的爪子,收回了手。
    狐狸盯着他瞧,耳朵不解地动了动,尾巴尖跟着疑惑地勾起来。
    它看了一会儿,棠篱一切如常,狐狸咬了咬自己尾巴。
    啊,奇怪的人类。
    之后狐狸总是机警地盯着他看,连他翻书的手势都警惕起来。棠篱看着它一惊一乍的样子,勾唇。
    但是之后他什么也没做,仿佛之前奇怪的行为也不是他做的一样。
    这一晚,他依旧没有梦到梨胭。
    第二日一大早,棠篱砍了两根竹子,一根将其剖成长条,一根截成等长的竹筒。竹筒光滑圆润,小狐狸好奇刨了刨,竹筒咕溜溜滚开。
    它眼睛亮了亮,又刨了刨,竹筒咕溜溜滚更远。狐狸跳起来,对着竹筒一顿猛刨,竹滚狐追,满院子都是竹筒滚动的声音。
    棠篱擦掉额上的汗,咳了咳,起身将小狐狸抱起来,又捡起一截竹筒,进内室。
    “我走了。”
    小狐狸枕着竹筒,对他不甚在意眨眨眼,翻身就抱着竹筒玩儿起来。
    棠篱连着三日早起晚归,外院堆满了剖好的竹条和竹筒。
    第四日学堂休课,棠篱依旧天不亮就起来,对着一堆竹子专心致志捣鼓。
    小狐狸窝在他腿上,睡得打鼾。
    等它第四觉睡醒,院子里多了一个大大的圆筒,又圆又奇怪,半人高,如石磨粗。
    那东西的核心是一个圆柱体,圆心处连着把手,人握着把手旋转,圆柱体会跟着旋转。
    棠篱试了试,圆筒顺畅地跑起来,小狐狸蹲在一边,盯着它左看右看。
    棠篱将它抱起来,摸了摸它,道:“你的玩具。”
    狐狸呜一声,似懂非懂。
    棠篱一摸完就愣了愣,瞧了瞧自己的手,将狐狸放下地,用手帕擦掉手上的血迹,又沾上水,擦了擦它的毛。
    棠篱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几日不停歇地砍砍削削,手上早已遍是伤口。
    今日忙着将工具做出来,竟一点儿没感觉疼。
    狐狸盯着他伤痕累累的手看,呜一声,舔了舔棠篱的掌心。
    他的手掌被竹子划伤,到处都是细细的血珠。
    软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着,痒痒的,柔柔的。棠篱看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心里有东西化掉一块。
    又过了三日,院子里多了许多玩意儿。
    第四日,棠篱将小狐狸抱到滚筒上,小狐狸伸出爪子紧紧抱住,偏头看他。
    “呜?”
    棠篱二话不说转起来。
    狐狸啪叽一下被甩到地上。
    奇怪的行为又开始了。
    聪明的狐狸一下子跳起来,飞奔进屋,留给他一个翘翘的屁股——不陪你玩儿啦!
    一柱香后,狐狸趴到滚筒上。
    棠篱的手握住把手。
    狐狸坐起来,瞪着他。
    奈何它一坐起来滚筒就开始滚动,狐狸只好跟着滚筒四脚并用,在滚筒上跑起来。
    棠篱松开手,满意地看着它跑。孺子可教。
    狐狸从一开始的懵逼,渐渐适应了滚筒的速度,品出一点儿妙来,竟觉得好玩儿。
    它朝棠篱轻快地“呜”一声,四只爪子刨得更快了。
    棠篱说:“每天刨一个时辰。”
    小狐狸“呜”一声,高兴极了。
    一刻钟后,狐狸发现这个滚筒是个妖怪。
    怎么动起来后就停不下来呢?
    小狐狸气喘吁吁,看准了旁边的窗台,后爪用力一蹬,在空中跃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到了——
    棠篱怀里。
    狐狸:?
    算了。窗台可以,人的怀抱也可以。
    狐狸在他怀里动了动,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阖眼欲睡。
    两息后,它被放回了滚筒上。
    “呜?”
    棠篱转起了滚筒。
    狐狸没有准备,啪叽一声,第二次摔到地上。
    棠篱将它抱起来,放回滚筒,看样子是还要它跑。
    狐狸自然是不干的,脚一沾着竹筒就跳下来,几下就跑上床,睡觉。
    棠篱什么话都没说,进去将小狐狸提起来,再次放回滚筒。
    狐狸再次跑开。
    狐跑人抓,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狐狸生气地冲他龇牙。
    棠篱无动于衷,手一捞,不知道第几次将它抱起,放回圆筒。
    狐狸认命地跑起来,一边跑一边伸长了脖子:“啊呜——啊呜——啊呜——”仿佛在说:“气煞我也!”
    心如玄石的教书先生竟真让狐狸跑了一个时辰,狐狸累得舌头伸出来,宛如一只死狐狸。
    棠篱将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狐狸拱了拱,把屁股对着他。
    哪曾想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从第二天起,狐狸不仅要跑滚筒,还要被石子儿打。
    教书先生在外院墙边立了一排可以抛石子儿的竹弓,他踩一脚就会有十几个石子儿同时射出。狐狸躲得过三颗躲不过十颗。
    石子儿噼里啪啦落下,把它砸成了狐狸饼。
    教书先生立在一边,指顾从容,按开关的脚抖也没抖。
    狐狸自然是要反抗的。
    它知道内室已经不是自己的安乐窝,纵身一跃,先跳到窗台上,又伸爪一勾,顺着窗棂往上爬,再反身一跃,直直跳到屋顶上,在屋顶和棠篱对视一眼。
    棠篱对它道:“下来。”
    狐狸舔了舔爪子,悠闲得很。
    “下来,小狐狸。”
    狐狸无动于衷,在屋顶趴下了。阖眼之前,它还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棠篱走到正对屋顶的地方,身前有一排和之前石子弓相似的东西。
    他对着某处踩了一脚,比之前更多的石子儿“嘣儿”“嘣儿”地射出去,方向全是对着屋顶的。
    狐狸在屋顶上蹿下跳,被大颗石子儿砸得“呜呜”叫。
    一发完毕,小狐狸气惨了,对着他一阵乱叫。
    “下来。”
    狐狸才不下来,生气地叫,叫,叫。
    棠篱踩下第二脚。
    狐狸一边叫一边躲,被打疼了,它看了屋后一眼。
    棠篱看着它的动作,沉声道:“出了这个院子,就别回来了。”
    小狐狸身形一顿。
    它转过头来,冲他长长地“呜”了一声,身体跃上了最高的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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